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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
11-08

侵权被判赔3200万背后:长短视频平台之争没有赢家?

  日前,抖音因侵权《云南虫谷》被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判赔腾讯3200余万的消息引发热议。

  这已经不是腾讯和抖音第一次因为侵权闹上法庭了。此前,腾讯就曾因抖音涉嫌侵权《斗罗大陆》《你是我的荣耀》《扫黑风暴》等腾讯视频的自制剧,数次起诉抖音,最高更是喊出高达8亿元左右的索赔金额。

  去年6月举行的网络视听大会上,腾讯、爱奇艺和优酷三家长视频平台负责人“控诉”短视频侵权,长视频高管甚至称短视频是“猪食”。

  然而,长短之争似乎在今年有缓和之势。今年3月,搜狐和抖音围绕长视频的二创开展合作。今年7月,爱奇艺和抖音也宣布合作。

  有业内人士告诉红星新闻记者,此次堪称“天价”的赔偿,从商业层面可以看到,这与长视频平台当下的盈利窘境是分不开的。长视频平台发展了十多年,用户基本达到了天花板,存在严重的流量焦虑。更重要的是,斥巨资采购的版权让利于他人,对平台也是损失。

  可以预见的是,长、短视频“大战”对双方都带来不小的损失:短视频平台输了官司,而看似赢了官司的长视频平台也面临公众形象受损的问题。

  据相关媒体报道,爱奇艺起诉快手侵权《琅琊榜》《老九门》合计获赔218万余元,优酷诉快手侵权《冰糖炖雪梨》获赔46万元。21年8月,快手还因侵权电视剧《大明风华》,被法院判决赔偿优酷29万元。

  去年5月,爱奇艺、腾讯视频、优酷同时向B站开炮,指责B站在三家平台上线《老友记重聚特辑》几小时后,便出现了大量的侵权盗版视频。

  有接近字节跳动的人士透露,仅2021年6月至12月10日,腾讯以侵害著作权为由,在全国13个省份的18家法院起诉抖音168次,标的总额超过29.43亿元。其中亿元以上标的额的案件有4起,《斗罗大陆》标的额最高,达到8亿元;其次是《你是我的荣耀》,为7.55亿元。

  不过,抖音所属的字节跳动并非是一直坐在被告席上的那位。字节跳动也曾因腾讯视频长期存有侵害《亮剑》版权的短视频,向其索赔1000万元。此外,2021年2月7日,北京知识产权法院正式受理抖音诉腾讯垄断纠纷案。

  《云南虫谷》是天下霸唱创作《鬼吹灯》系列小说中的一部,其网剧改编权属腾讯企鹅影视文化传播有限公司(下称“腾讯影视”)。

  电视剧《云南虫谷》由企鹅影视出品,潘粤明、张雨绮和姜超主演,于21年8月30日在腾讯视频独播。

  此次的判决书披露,播出当天,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在抖音APP检索《云南虫谷》,发现有用户剪辑发布影视解说等侵权内容。

  随后,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、腾讯云计算(西安)有限责任公司从腾讯影视取得《云南虫谷》授权,将北京微播视界科技有限公司(下称“抖音”)、西安闪游网络科技有限公司(下称“骑士下载”)状告至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。

  腾讯方认为,《云南虫谷》开播后,抖音上就有《云南虫谷》的影视解说,“带走了腾讯视频APP的用户流量”,抖音侵害了腾讯著作权,属不正当竞争行为。

  同时,作为应用下载商店,骑士下载提供了抖音APP的下载链接。腾讯方认为,骑士下载与抖音共同侵权。

  因此,腾讯要求抖音删除《云南虫谷》影视解说等侵权内容并刊登声明;骑士下载需下架抖音APP下载链接;抖音与骑士下载需共同赔偿损失1000万元。

  公开报道显示,今年4月23日,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法研究所组织了主题为“算法推荐与平台著作权侵权责任”的线上会议,邀请了知识产权领域的相关专家、各地法院负责知识产权案件的庭长、院长,以及来自金山云、爱奇艺、腾讯的三位企业界人士,共计150多人。

  会议中,西安中院副院长姚建军表示,平台角色的判断应该结合原被告所提供的证据,利用算法技术的平台应该承担更高的注意义务。

  今年10月26日,西安中院就“云南虫谷案”做出一审判决。判决认为,根据《著作权》法,对腾讯要求抖音删除、过滤、拦截未经授权传播的《云南虫谷》视频内容,予以支持。西安中院认为,《云南虫谷》每集制作费用668.4万元,抖音APP存在《云南虫谷》第一集至第16集全部侵权短视频,应以每集200万元标准,赔付腾讯3200万元,以及42万余元的维权费用。

  对于第二被告骑士下载,法院则认为,作为应用下载商店,提供抖音APP下载服务,不构成侵犯作品著作权,对下架抖音APP法院不予以支持,骑士下载也无需承担赔偿责任。

  一审判决后,抖音方面表示会上诉。判决书显示,抖音抗辩称,相关视频为用户自行上传,平台用户数量众多,抖音不可能对海量信息进行实质审查;且根据法律规定,抖音平台仅提供信息网络存储服务,没有内容审查义务。平台已经提醒用户上传内容不得侵犯他人知识产权,并履行了通知删除义务,故不构成侵权。

  这些年来,影视版权侵权类的案件时有发生,侵权方被判赔偿也不是稀罕事,但赔偿金额达到3200余万在国内却是首次。

  知识产权数据分析机构发布的报告显示,去年同类案件中,电视剧类的最高获赔金额为40集电视剧《春风十里不如你》的200万元,即每集5万元,仅为本案的1/40。

  此次腾讯诉抖音侵权《云南虫谷》一案的判赔金额,打破了同类型案件的纪录,最终的判赔金额不仅是腾讯最初索赔金额的3倍,也刷新了腾讯获得的影视版权侵权案的赔偿纪录。

  据悉,目前短视频侵权主要是三种方式:一是直接对其他著作权人的短视频作品进行搬运,采用剪辑、画幅调整等简单处理后,发布在自己经营的账号牟取利益;二是创作的短视频对脚本、音乐、素材等构成元素的侵权;三是在没有取得原始版权方的授权下,剪辑、二创原有影视作品的侵权行为。

  虽然此次抖音被判侵权,但对于不少用户来说,用时更短的短视频似乎更受青睐。“有些剧拍得太水了,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短视频平台追剧。”短视频爱好者小A说。

  赢了官司的长视频平台,也并未赢得更多用户的支持:会员费越来越高,内容参差不齐,免广告的会员也开始出现了广告……

  不过,对于长视频平台来说,此次法院一审判决的“天价赔偿”,似乎传递了一个好的信号:版权保护越来越得到重视。一位UP主就告诉红星新闻记者,如今他们在创作时,绝对不会去碰没有授权的热门影视剧,首先平台就查得很严,存在下架视频、封禁账号的问题。

  “十年来,长视频平台花了大价钱买版权,但短视频平台没有花任何钱,搬运我们的版权去盈利,长视频平台却一直在亏损。”一位曾在长视频平台工作的相关人士告诉红星新闻记者,搬运剪切视频的,可能是网友或者up主,但平台并未尽到审核义务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  此前,有媒体报道,国内长视频头部平台在过去十年里花费1000多亿元人民币,但仍看不到盈利。相关数据显示,2020年腾讯内容成本为582亿元,爱奇艺2020年内容成本209亿元。

  上述人士称,短视频平台通过上传加工的方式,用很低的成本吸引用户。长视频平台肯定不愿将其花高价制作、采购的版权内容用于给他人做嫁衣。

  上海大学知识产权学院名誉院长、教授陶鑫良就认为,长短视频平台在版权纠纷上的本质,在于短视频新业态与长视频传统产业之间发展利益冲突的整合平衡。

  去年6月,已经连续发布了6年的《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》显示,截至2020年12月,全国网络视听用户达到9.44亿。数据显示,短视频已经是长视频的最强大对手,用户规模达到8.73亿,综合视频用户排名则第二,为7.04亿。此外,短视频吸睛吸人吸时,人均每日使用时间达120分钟。

  近年来,长、短视频平台的关系始终处于相对紧张的状态,积蓄已久的矛盾在2021年全面爆发。

  2021年4月,优爱腾等长视频平台及影视公司发布联合声明,呼吁短视频平台与公众账号生产运营者尊重原创、保护版权,未经授权不得对相关影视作品实施剪辑、切条、搬运、传播等行为。

  当时举行的网络视听大会上,腾讯、爱奇艺和优酷三家长视频平台负责人上台“控诉”短视频侵权,双方的正面交锋再次引起业内关注。随后,国家电影局在网站上发布消息称,针对“XX分钟看电影”等短视频侵权盗版问题,加大对短视频侵犯电影版权行为的打击力度。

  去年12月15日,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发布了《网络短视频内容审核标准细则》(2021),该《细则》在2019版的基础上进行了全面修订,特别对“短视频不得未经授权剪辑影视剧”进行了明确。

  不过,斗争在今年似乎得到了一些缓和。先是搜狐和抖音合作,紧接着爱奇艺和抖音合作。

  有声音认为,目前长视频的玩家只有优酷、爱奇艺、腾讯视频、芒果TV,但谁也称不上是所谓的“赢家”,谁身上的包袱也不比谁家轻。不论愿不愿意,在下一个十年,长视频平台除了与短视频平台“握手”之外,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,至于对版权和法务武器的念念不舍,看起来更像是对冷兵器时代的追忆。

  “合作,也并不意味着长短视频之争结束。每家平台利益点不同,做出了不同选择罢了。”有行业人士告诉红星新闻记者,三家头部长视频平台对短视频平台的不同态度,都各有各的理由,有的从抵制转为拥抱,而一些布局更广的平台则选择再次提升对抗的激烈程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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